玩原神的人
城西的阿亮,讨厌原神。
阿亮的小饭馆开在科大旁边的小社区里,顾客群体普通而面熟。秋天的黄叶层叠瑟索,微风徐徐过,席卷一层层麦一般的黄浪;紧接着便有许多离港飘落,落在门前的小台阶上,像给饭馆铺上迎宾的地毯。
(相关资料图)
阿亮喜欢这如同稻菽般的情景。他像新近大丰收的农民,笑的朴实纯真——这也是来往纷复的食客们所不谋而合的,乐意与他接触的一大缘由。
生活平淡而持续。
而客人们毕竟是客人,总算要从亲密无间中划出一道孔隙来维持着主客关系的脆弱。
某某年月日,小区新近迁入一位先生,稀松如水。他照例拓展着新驻地的地缘关系,于是踏上层叠的黄被,走进饭馆。可不出五分钟,路人侧目于一个似人非人的物体做着前转体运动跌出饭馆,嘴里不住嘟囔着什么。
不日社区的调解委员会的久经沉寂被打破了,人群吵吵嚷嚷,七嘴八舌中得知:这先生正走入饭店,手机里原神的音效外放着,声声入耳,终乎扰了阿亮的雅兴。盛怒之下,什么“顾客就是上帝”,统统成了狗屁,先生被过激地请出了门面——阿亮那掌勺的大手,谁能抵挡得住?更不说沉湎声色原神的可怜先生了,苦了他连社区的地板都没站热乎就出糗,还念念不忘地嘟囔:“原神怎么你了?”固然先生没什么错,因为没有俗成或条文规定不能在公共场合外放玩原神,所以阿亮担下全部的责任,和三个月的营业额作为赔偿金。先生撤退了,带着三万块钱和笑点,人们似乎看到他的脸上挂着恐惧与无奈,但是转过街角他疲惫受伤的脸上分明挂起了一点点笑容。
从此食客们仍然来去,这首插曲从人们口中迁移到心底,蒙上渐厚的灰尘,像盖上被子陷入休眠。阿亮也从亏损的阴郁中恢复了气色,仍旧摆出朴实纯真的笑容。日日夜夜,生活还多少像行驶在正轨上,也不过是多了片隐藏的逆鳞,碰之不得罢了。不过人际也就是如此,一点点缺陷和异样的东西,甚至于只是个别人眼中的钉子,都会是一个被无限放大并被无限引申的结局。食客们不言地共识:选择原神便要与阿亮稍作疏远,于是每天与阿亮攀谈的人变少了,几平米的铺子也略显默然了。
社区的有趣显而易见,长此以往地,口舌转而去寻找斯人斯事了,上至政事新闻,下至拉屎放屁,小小的社区弥漫着不一样的花式。
围城般的小社区,容积不大,却难以融入;一旦适应体系,又难以逃出。无疑,有资格在墙中人口中发酵良久的时间,定是相当于打破这个平衡的分量。
阿亮再次像热点一样登上人们议论的峰巅时,似乎已经过了很长时间。
从面熟的人群中找出一个面生的人,就像从黑板上找一个白点或在白板上找一个黑点一样简单,不久一个高挑快乐的女孩便在左邻右舍的口中描摹成一个三维立体图形了。
小许,一个典型的城市青年,穿着时兴的服饰,开朗的脸上有些许无伤大雅的瑕疵,能歌善舞是社区老男人与小男人眼中的加分项,名牌大学的北京让社区的准婆婆们魂牵梦萦,小臂中端距肘骨五厘米到距腕骨五厘米处面积约莫为一百五十平方厘米的初音未来纹身让那些窗户后窗帘下望远镜前的宅男们彻夜难寐,充满不该充满的幻想——一切截止到嘴巴漏风的陈老六中午在阿亮饭馆吃饭时看到了小穿着围裙的小许正和阿亮依偎在一起,次日捡垃圾的王二便对着垃圾箱里忽如一夜春风来的如洪波涌起的纸团跳脚骂街,令人唏嘘。当阿亮的身影映在人们眼里时,他们便得上了红眼病。
阿亮毫不在意,依旧沉溺在二人的幸福乡中。用本地话来讲,那些评头论足叫“寡”,粗俗点叫“寡逼”。阿亮觉得,那些眼红的人的“寡”,更反衬他们无谓的妒忌。而在自己的三两好友面前,阿亮也把小许视为珍宝,把两人的点点滴滴当作珍藏,得意又吝啬地展示出来,像小气的婆子在展示自己舍不得戴的首饰。彼时朋友们也献出自己诚挚的祝愿。
海面风平浪静。
当然,阿亮不明白的事情也有很多,这个世界上他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
在阿亮如日中天的时节,那个冬尽春来,长夜将尽的时节,我外出求学,跳出了这个大圈,以一个正当且积极的借口(我后来才知道其来之不易)。在墙外面的世界,没取得什么建树,唯学到一句话,连作者都不记得姓甚名谁。
“这世间唯一不变的事情,就是世间的所有都在时刻改变着。”
若干年后再次回到故地,再次穿过黄叶披覆的的台阶,迈进的却是发小经营的菜鸟驿站,我猛然一怔。
站在肃穆的墓园,不明白为什么要来这里。我沉默不语,任由大脑宕机,放任聆听,发小向我灌输的那段空白历史。
阿亮不明白的有很多,其中有他最珍惜的人。
其实小许玩原神,阿亮知道;阿亮讨厌原神,小许不知道。
凌晨四点半,缄默无声,小许在枕边睡熟了,阿亮蹑手蹑脚,站在九楼窗前。晚秋的夜,风灌进卫衣,风刺进人的骨髓,又穿透脆弱的心脏。远处工地上刺眼的大探照灯射出光线,疯狂冲进阿亮的角膜,泪水被挤出,潺潺流过面颊,拍在地上,轻不可闻。剩余的光线挤过阿亮宽阔的肩膀,在客厅四散,照亮阿亮右手臂上的印记——距肘骨九厘米,距腕骨九厘米,面积二百七十平米厘米的Racing Miku,墨线下的皮肤微肿起,泛着红色,昭示它的新近——三天前刚刚完工,却有如窗外的工地一样沉重浩大。
这是卑微的阿亮为爱献身的第一步。
后半夜,厕所透出微弱的光亮,阿亮的手机屏幕里,原神的图标熠熠生辉。
对面的五号楼里,某层某户,一个狗仔躲在黑漆漆的客厅,操作着镜头对准二人小家的窗口,阿亮也不知道。
阿亮与小许的日常生活变成单位计量的数据,被交易,被拷贝,被传输,在社区的角落,想入非非的宅男之间秘密来往,成了把握透析二人充满细枝末节生活的切入口,这群臭味相投的人们在阴影中津津乐道。阿亮的内裤,小许的内衣丝袜,二人亲热的图像或视频,甚至于作息规律,一切不该公示的私密全部受到追捧。至于小许的身份证号,户口本,都被熟读成诵,甚至办起了地下记忆大赛,冠军之主匿名,至今名字已经雪藏在四维当中。小许喜欢Cosplay,在她自己刚刚下单的时候,包裹还在等待揽收的时候,物流信息已经被狗仔截获,像广播似地蔓延在小团体中,狗仔预言着她出的角色,满足着客户们仅剩的低级窥探趣味,靠着黑色的产业赚得盆满钵翻。
在千万次信息与金钱的互流中,一条信息在小团体里炸开了锅:阿亮家中新添置的手办橱中多出了一件不该出现的物品——神里绫华的手办。于是大家像考古又像掘坟还像地质勘探,兴冲冲地出土了阿亮单挑原批的往事,评析着阿亮的自我割裂行为。
阿亮很挣扎,固有的意识形态和爱之名正在双向冲击着他,他试图平衡二者,可这种妥协使他无比痛苦,摆在他面前的只剩下两条路——分手或放下成见,像灰蒙阴沉的厚霾给予他前所未有的重压。他真是个要强的男人,看起来他将委屈与苦楚吞进肠的最深处,半声不吭。
他决定放下成见,人不是一成不变的。他试着理解并接受他最恨的东西,他做到了,紧接着开始涉足。蜕变的剧痛让他的思想呻吟着,但爱的力量迫使他走完冗长压抑的隧道。他做到了,在他们相逢相恋的冬天。
可怕的是,原神的诱惑反噬了精神虚脱的他,在浅尝之后,他上了瘾,攻破了形同虚设的心理防线。他无力挣扎了。他接受了原神对他的席卷与扫荡,成了和小许志同道合的伴侣,小许不懂,她只是觉得惊喜,对这个突如其来而又蓄谋已久的事实。
阿亮为爱冲锋着,期待着未来日常的生活,琐碎平静又幸福,如同时空定格。
小许与阿亮的朋友韩渊是高中同学,曾经情谊如雨,阿亮就更不知道了。
有时,一条朋友圈能容纳和引申出的信息更多,韩渊和小许都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点。小许的心机盘曲错节,此刻生长到韩渊和阿亮的脚下,毫不犹豫地绕住他们的脚,预备着在某一刻紧紧束缚住。阿亮朴实纯真有如澄泉的笑,她看不到,她只是小心翼翼地防备并控制这一切,迈向每一条合乎她的实际的岔路,这是她无情而有理的生存法则。小许的电脑上隐藏的文件,随时收集更新从韩渊那里得到的阿亮的一切细节与信息,落幅完成一张阿亮的内在肖像。于是小许权衡利弊,为她一时冲动的爱而后悔,她接受不了眼前这个努力却平庸的男生。她曾经爱过她,但她现在恨他了。这个男生连和他的朋友比较都显得脆弱不堪,再一次,她将扑向自己能够承受的选择,为了活着,为了不必在馒头与白日梦之间取舍。
韩渊暗恋小许,阿亮更是像聋了瞎了。
但是谁也猜不到十年隧道之间的情愫不曾彻底破灭,谁也猜不到十年后少年不同青涩时一般胆怯。阿亮向他讲述小许时,他胸膛中的嫉妒与反感迭起抽芽。当小许第一次向他打听阿亮的时候,他知道机会已经自己爬到了脚边。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同时掌握他们二人如此多的情报了,命运的洋流将他推到了他们中间,他这辈子还没做成过一件事,“这次就请让我随心顺意吧。”他如是想。
海底暗流涌动。
小城办了一次漫展,阿亮的忙碌令他抽不开身,饭馆的每日都需要他的悉心支撑。他只好让殷切期盼的小许独自前去。而小许对他表示的理解让他高兴了一整天。
在小区门口,阿亮走向饭馆,小徐走向出租车,狗仔拿起相机。他们都马上要见到重要的人,只对他们自己重要的人——顾客、情人和客户。
阿亮摆出了朴实纯真的笑容,像是高高悬起饭馆的招牌。这一天他过的很快乐,早上小许精致的妆容和莞尔一笑在他心里按下了保存键,他像是考了一百分的孩子得到了期盼已久的新玩具和甜甜的糖果,他的朴实纯真的笑容下的厚实的面庞上也泛起了四散的红晕。
对食客来说,今天的饭格外的好吃。
晚上七点,阿亮提早挂上了门闸,放下了卷帘门,然后信步走入礼品店,一捧玫瑰,一袋气球,亮艳得刺眼。他预备布置一场惊喜,在七月七日这天。
他忘却了时间。气球,照片墙,蜡烛。烛光耀眼夺目,飘摇着,难以稳定,是他的所有心意,像从自己贫瘠的生命中榨出来的忠臣或奴隶,时刻准备着全部点燃,为他心底最重要的人接风洗尘。
同时,商业街的顶楼,私人影院的小隔间,开到最大声的电影片段欲盖弥彰。
里面的汗珠一直滴,外面的雨点一直落,遥相呼应,此起彼伏。蒙上浓雾的窗玻璃,有些人注定要隔着它相互注视,只看得到里面生理的顶峰和尊严的底线。
晚上十点,小许推开家门,浑身湿透,“淋雨了”,声音随残余的体香飘向浴室。水珠滴答作响,拍在地上,声响被拒之关上的门外,吹灭了阿亮精心布置的惊喜。
“宝宝,冲个热水澡早点休息吧”,和形同虚设的精心。
浴室,响亮的水流正在销毁证据。
洁白的浴室门外,阿亮看到小许的袜子上一根银色的头发,心中浮起一枚微弱的问号。其实他很想把所见转化成语言再吐出嘴巴,但他的胆怯打压着他的欲念。无妨,不一会他就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骗过自己。
此时,韩渊打着小许的伞走进发廊,预备漂掉过于有特征性的银发。
日子稀松而平常。
“2月18日,周年纪念日”,日历上显著的标识被划去,阿亮计划和小许共度良宵。里里外外擦洗了自己的汽车,一捧花放在副驾驶,自己穿上正装,长期沉迷原神让他的肝负担略重,小腹微微隆起,好像他也不那么年轻了。
开到小许上班的写字楼下,阿亮摆出端正的姿势,捧着花,那朴实纯真的笑容已经粘连在脸上了。他的手机相册里一多半都是小许的照片,他能准确地说出每张照片的背景故事,在小许枕边,他不知记忆了多少个夜晚,幸福了多少个夜晚。
他又忘记了时间,期冀着心底的女孩照进现实,拥有真实的触感与香气,再满带惊喜地扑进他宽实的怀中。
阿亮怀着他的期待望着人群,可是涌出写字楼的人潮由少变多再变少,天上的云朵由碧白到金黄再到昏黑,该出现的没出现,该发生的没发生。
阿亮心中腾起一阵不安,其实早就腾起来了,是幸福的得意忘形拖延了他。开着车疾驰在西环的高架上,仿佛在追逐什么虚无缥缈,未曾存在的幽灵。
他最后抽丝剥茧织成的仅剩的一寸蜡烛,飞逝燃尽。
空荡荡的衣橱,手办柜,化妆台;洗手池上的洗漱用品少了一半,一切像一场过于真实的梦,现在梦醒了,就是阿亮的一周年礼物。
“终于解脱了”,路灯的昏黄的光映在小许脸上,她望向窗外,喃喃自语,仿佛介绍着自己的一周年礼物。
小许消失的日子里,阿亮把自己锁进房间,拉起家里所有的帘子,像把自己装进了一口巨大的棺椁。多数的人们见不到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狗仔拍到了小许收拾东西离开的场面,并将这个轰动的消息散布在小团体中,顿时热议一片。毫无疑问,小许从社区里消失了,再也不回来,很多满脑黄色废料的客户得不到冲动幻想的满足,离群索居。
社区里的人各自丢失着各自的乐趣,又各自寻找着各自的新乐趣。
阿亮终于出门了。人们看到他的时候,他几乎脱相了。眼圈黑里透红,肿的瘆人,胡子拉碴,头发散乱,纯真朴实的笑容不知被谁偷走。仅仅两分钟出现在公众视野里,但是像在茅厕里投了颗炸弹,大家议论纷纷,也八九不离十地猜到了什么。
狗仔很不悦,阿亮的窗帘他望眼欲穿,可是就是没法穿透,他失去了暴利的来源。
阿亮躲在窗帘后的角落啜泣。到底是谁错了,他不明白。泪水一颗颗地流,希望一丝丝地灭。
狗仔眼看着自己的客户一天天流失,放弃这个行当的念头也日渐增加。一个早晨他尝试拉开已久没有拉开的窗帘,却发现窗帘上端的环和挂窗帘的杆被蜘蛛网结在了一起,一碰帘子灰尘与蛛丝沙沙地落下。
生活像缺了一块的心,空荡荡又难以弥补。
一天又一天,狗仔在空虚中漫无目的地沉思着,一遍一遍重复着自己的行径,用不同的眼光审视着自己的思想意志,他开始思索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什么是相对正确的,什么是相对错误的。人言坐在马桶上可以诞生思想的巨人,看来这个范围终于可以推广到宅家了。终于,狗仔在一次次三观的更新迭代中推翻了自己,陷入愧疚与恐惧中,他的心理更加受到挫难与压力。
他疯了。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死宅也并不是一个好形式,塞翁失马,焉知祸福。
清醒之余,狗仔记起了如绞刑般的窒息与剧痛。他带上那些可以换成钱的数据和可以换成数据的钱,敲响了阿亮家的门。
阿亮的家没人光顾过,狗仔的突然到来让阿亮局促不安,像一颗石子掷入长久寂静的止水。两个息息相关的人四目相对,在一片倒塌的屋檐下。
狗仔不知道阿亮对感情的珍重,他们不熟,他以为他只是来道歉,并且取得原谅。
阿亮不知道狗仔只是来道歉,并且取得原谅,他们不熟,他溺死在对小许的无谓的思念中。
狗仔走了,关上门,外面走廊的自然光也从客厅消失,闭上了阿亮心里最后的光亮。
阿亮沉默着,没有哭泣,他的眼泪哭干了。
后来,社区里再也没有人见过阿亮,人如其名的阿亮,笑容朴实纯真的阿亮,活着的阿亮。
阿亮留给世界,留给寻找他的人的最后影像,在街角的监控中。
刮干净胡子,收拾利索自己脏兮兮的脸,这是阿亮的最后一站。徐徐走向韩渊的家,他知道小许就在那里,从前是心,现在加上躯壳,他一直都知道的。
后半夜的风拍打在阿亮的脸上,阿亮的脸因为凉爽泛出红晕。树叶无声地摇曳,昏黄的路灯闪烁着,大街上空无一人,偶尔一辆车也显得那么寂静,风的声音也退散,只有阿亮的喘息,阿亮的步伐,那么坚定,仿佛回光返照,以为他仍然是饭馆的老板。
从门禁的围栏翻进去,走向记忆通道中敞开的单元门,按电梯,上楼,他的心跳声此时被他自己感知到,他知道是时候了。走进楼道,韩渊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家门的钥匙早就被阿亮配上了一把。今天阿亮用仅存的思维从柜子里翻出它时,他已经用理智反复思索过无数遍这个悲壮的计划。
二人已经睡熟在卧室,客厅黝黑,阿亮用狐步无声无息地走进卧室。
站在床边,无人问津时,沉默是金。
看到二人亲密无间,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苦笑了一声。他没有爱与恨了,早就成了活在小许阴影下的奴隶。
用刀在墙上刻着正楷字,他还是忘不了自己曾经爱的书法。
抬腕看看时间,五点二十。
冰冷的刀刺进颈动脉,“血别溅在她身上”。
意识灰飞烟灭。
6月8日凌晨5:21,阿亮犯下擅闯民宅和寻衅滋事的罪状,但是他没有受到检察院起诉,因为他已经化作三百克,飞向天国。
墙上的痕迹端正清晰,“我爱你”。
阿亮成了江边的浮沫。
天地间悄悄的,天还是那样蓝,云朵还是那样白,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我看向墓碑的底端,一行小字,“我也爱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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